王健林的承诺也分三六九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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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底，碧桂园财务状况急剧恶化。恰逢“22碧地02”债券面临兑付，眼见资金一时还没有完全备足，就连监管层都着急了。为了避免风险扩大，交易所牵头出面和这支债券债权人沟通，希望能够宽限些时日。

结果是：没人同意。

悲观情绪一度蔓延，就连债权人自己都认为概率要违约了。然而，在最后时刻，命运来了个180度的大转折。12月13日这天晚上，碧桂园宣布已经全额兑付“22碧地02”本息。曾经的宇宙最大房企和债权人一起躲过一劫。

这次命运转折与另一位昔日首富——王健林有关。2021年8月，珠海万达商业管理集团有限公司（下称珠海万达商管）Pre-IPO融资，16家投资者总共投给了珠海万达商管380亿，这其中就包括碧桂园的64.6亿。王健林向他的老朋友们承诺，到2023年底前，如果珠海万达商管不能完成上市，万达方面将以年化8%的收益率回购全部或部分股权。

碧桂园想起了这笔投资。处置一部分珠海万达商管的股权，换回现金偿债已是必须选项。但是，此时王健林的日子也不好过，珠海万达商管如期上市已经无望，万达一边抓紧和新战略投资人谈判，一边扎紧钱袋子，做最坏打算，准备“赔钱”。

这个时候，还能从万达“要”出钱来么？

事关违约的生死攸关面前，王健林够意思。几番沟通下来，万达同意回购部分碧桂园投资珠海万达商管的股权。具体来说是回购1.3亿股，对价30.69亿元，只不过当时万达也一次拿不出这么大一笔钱，就分了三次支付，到2024年3月底钱付完。

有了这笔钱打底，碧桂园有了谱儿，于是自己先去找了一笔钱，先把“22碧地02”的本金全额兑付了，等万达的钱到位，再把这笔钱还上。宇宙最大房企由此避免了实质违约，保住了基本信用，为日后的化债争取了时间和空间。

那时如果不兑现承诺，碧桂园的日子就更难了。中国商场上不乏这样的教训，张近东和许家印喝了一杯交杯酒之后投出了300多亿，豪赌恒大回A上市，但最终鸡飞蛋打。恒大土崩瓦解，苏宁落了个“陪葬”的下场。

王健林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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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王健林的万达，现在仍然很缺钱，太盟和中东金主那600亿的投资款显然不是那么好拿的。缺钱的时候，兑现已有承诺恐怕就得打点折扣，首富也没有办法。

王健林朋友不少，相处投机，就邀请朋友们入上一股，于是，万达就有了各式各样的股东。公众最为熟知的，恐怕就是某位中国国际级女明星的母亲，当时万达商业在香港上市时，这位慈祥的母亲一下就拥有了接近10亿元人民币的身家。

世道好的时候一起发财，世道差的时候这些股权就能救命。碧桂园已经证明了一次，但总这么搞，万达也吃不消。

2023年底，也就是碧桂园张嘴要万达回购股权的时候，永辉超市(4.640, 0.01, 0.22%)（601933.SH）也搞了一个类似的操作，把大连万达商业管理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大连万达商管）3000多万老股卖回给万达。老股很值钱，王健林也够意思，谈妥了45亿多元的对价，万达方面分8次支付。

不过，支付了三次，付给永辉超市9亿多人民币后，万达有点扛不住了，这个承诺完全兑现起来有点困难了。

王健林和他掌控的万达确实也有苦衷。姑且不论太盟和中东金主的600亿投资是否到位，万达的诸多债主频繁冻结万达系公司的股权，就能折射出当下万达的资金困境。现在，大连万达商管持有的大连新达盟的所有股权已经被一轮一轮地冻结了4次，而这家公司就是用来承载新投资者600亿元投资的业务平台。

王健林也卖掉了在北京的总部大楼以及很多个万达广场，万达还传出要迁往珠海办公的消息，都是让缺钱给逼的。

没钱了，就多分几次付款，每次少付一点，在这一点上，万达的逻辑显得很朴素，跟居家过日子算账区别不大。

于是，本来承诺分8次付清的转让款，现在要变成13次。剩下的38亿多，要分10次才能付清，全部完成的时间，也从原来的2025年变成了2026年。

夜长梦多是所有人的担心。为了打消这种担心，王健林自己亲自下场担保，如果万达方面没能履约，王健林个人将承担履约义务。和王健林一起下场担保的，还有他的老朋友孙喜双，以及孙喜双治下的大连一方集团。

永辉超市现在的实控人张轩松，和王健林是不错的朋友，和孙喜双关系也不错。大连万达商管的股权，就是从一方的孙喜双手里接过来的。现在孙喜双一起担保，即便万达和王健林都不履行承诺，股权还可以回到孙喜双的手中。

当然，万达和王健林同时都不履行承诺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但更改已有的承诺，个中冷暖，甘苦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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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8年以来，万达和王健林其实就在折腾一件事：上市。万达商业本来已在香港上市，但由于对股价过低不满，又羡慕当时A股的高估值，所以2016年万达商业在香港私有化退市。此后又经历了回A上市未果，再度赴港上市拿不到“大路条”等一系列曲折，最终险些触发对赌条款。

这让王健林没少卖资产，其中就包括万达电影(11.580, -0.10, -0.86%)（002739.SZ）。这个公司也曾是万达的心头肉，为了能把自己的影视文化和院线业务上市，王健林和万达也是没少做承诺。

2019年，为了把自己的影视业务资产顺利装入上市公司，万达方面承诺了2019~2021年的净利润，最低的一年7.63亿，最高的一年12.74亿。如果不能达到承诺的业绩，万达方面就会补足。

但是，万达命不太好，影视文化业务刚刚完成上市不久就赶上了疫情，影院业务一落千丈，业绩承诺未能完成。但是，考虑到疫情因素，万达电影股东大会2021年通过决议，把受到疫情影响最严重的2020年业绩替换成2022年的业绩，也就是说，2022年如果业绩不达标，万达方面就要补偿业绩了。

但是，2022年的业绩还是没能完成，万达又想换到2023年，但是，此时世道已经变天，万达方面已经将大部分股份卖给了儒意影视，在这样的情况下，将2022年业绩换为2023年业绩的方案，没能通过。

按理说，此时兑现承诺，进行业绩补偿也就是了，但这个承诺却迟迟未能兑现，业绩补偿未有进行。不仅公众投资者不满意，就连监管部门也看不下去了，北京市证监局发文，要求按承诺执行业绩补偿约定。

罚单发给了万达电影的主要股东，其中还包括王健林的太太林宁。

但即便是监管部门出面，这个承诺仍然难以兑现。一直拖到2024年的夏天，包括林宁在内的万达电影股东，发起了一场仲裁，“要求裁决免除或减免申请人2022年度应补偿股份责任”。

至此，万达电影，承诺似乎不准备兑现了。

碧桂园也好，永辉超市也罢，无论分期还是打折，即刻还是延后，承诺总归是会兑现的。但万达电影的业绩承诺和补偿似乎不尽相同。前者是一个接一个具体而实在的金主或者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而后者，需要履行承诺的对象所牵涉的利益，是分散的甚至抽象的公众投资者。

此时，履行承诺的对象，似乎分成了三六九等，具象的金主和合作伙伴得罪不起，而抽象、分散的公众投资者，俗称“小散”，不及时履行承诺的后果似乎来的并不那么直接，“人总是受制于身边人的羁绊”，这个道理，放在商场上，不知是否同样应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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