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错乱

　　李振华愣了一下，但随即还是挨着陈明坐下，“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怎么，真当我们这些刑警是吃干饭的？”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519杀人案现场照片您看过吗？”

　　“看过，怎么了？”

　　“窨井里发现的那具女尸，虽然也被肢解，可刀口锋利、切面整齐，每一刀都是沿着人的关节下手的。就像是……就像是……一个老屠夫杀猪宰牛一样！”

　　“你是说519杀人案的凶手把人当成畜生了？”

　　“差不多，郝建军肢解尸体的手法和519杀人案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就是凭着蛮力乱砍。”

　　“所以郝建军就像是个新手学徒？”

　　李振华虽然嘴上打击着陈明，但是当他坐下来的那一刻，却听得十分仔细。

　　而同样的，李振华无意间的比喻，也给了陈明关键性的启发。

　　“对！对！就是学徒！这是一场模仿犯罪！”

　　陈明说到这，也不管茶水烫不烫嘴，直接激动的一饮而尽。

　　“对！原来是这样啊！”

　　“哪样啊？”

　　虽说李振华当了二十来年的刑警，可是北原市也同样二十年没有发生过凶杀案。

　　所以单说破案能力，李振华和重生的陈明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什么模仿犯罪，犯罪还能模仿。”

　　“假设，我是说假设郝建军和519杀人案没关系的话，他杀人以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要肢解尸体，并且抛尸。

　　或者说他并不是主观杀人，甚至可能是一场意外。而他怕事情败露，所以先将尸体埋在了自己的小院儿里。”

　　“然后呢？”

　　“然后一次偶然的机会，让他注意到了北原日报上关于519凶杀案的报道，于是为了摆脱嫌疑，他又把尸体挖了出来，之后肢解抛尸。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先埋尸后分尸，这样的矛盾行为了！”

　　“等等等等！我先捋一下……”

　　李振华眉头紧锁，并没有跟着胡乱瞎激动起来，“你的意思是说，郝建军杀人后，并没有选择第一时间分尸，而是看了《北原日报》上关于519杀人案的报道后，才想着用这样的办法为自己脱罪？他是想嫁祸到519杀人案凶犯的身上？”

　　“对！就是这样！”

　　陈明说着就想把李振华给拉起来，“李警官，你现在必须带着我去找张队，要不然还会出现新的被害人！”

　　陈明当然不可能明说，在两个星期之后，还有一桩杀人分尸案。

　　但李振华也不是那么好就被说动的，“等等，先别着急！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推测，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不错，陈明说的这些，都是基于现场线索的推测，这个时候可不讲究什么“疑罪从无”。

　　既然已经在郝建军的家里发现了血迹和“作案工具”，那不管他自己认不认，很可能只需要一个晚上，他就会成为两起杀人案的杀人凶手！

　　可这样一来，519特大连环杀人案的真凶就仍逍遥法外，杨思慧与另外两名风华正茂的年轻姑娘就无法沉冤得雪，那自己这次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陈明已经顾不上许多，他必须与时间赛跑！

　　“李警官！我现在必须去找张队！虽然我说的这些目前来说都是我的推测，但是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519杀人案的真凶就另有其人！”

　　陈明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无比的坚毅，“而且您别忘了，不正是因为我的这种推测，刑警队才只用了半天就抓到了郝建军，不是吗！”

　　而真正让李振华动摇的，正是陈明最后的这句话。

　　冤枉一个杀人犯的确算不上什么，但是如果因此漏掉一名杀人犯，那绝对是天大的疏忽。

　　而且就像陈明自己说的那样，他的破案能力已经得到了验证。

　　于是老刑警重重叹了口气，最终开口说道：“徒弟敢闯祸，现在又轮到师父做显眼包！算了算了，谁让我年纪大呢，希望也算是给王达将功补过了。”

　　陈明当然不知道王达在逮捕现场不听从指挥的事情，但听到李振华松口，他这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跟我来吧……”

　　……

　　单向玻璃映出孟连城紧绷的侧脸，他指间的香烟已经积了半寸烟灰，却始终没往嘴边送。

　　审讯室内，台灯惨白的光束下，郝建军的瞳孔缩成针尖大小，汗珠顺着太阳穴滚落，在下巴汇成一条细线。

　　“斌子。”

　　张斌立刻绷直腰板，“孟局？”

　　“你说这个郝建军是个什么情况？”

　　南城分局刑警队长张斌正要开口，二人身后就响起了敲门声。

　　“孟局。”

　　孟连城微微点头，张斌就过去开门了。

　　谁知这门刚一打开，门外就伸进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

　　“张队。”

　　李振华满脸堆笑地往屋子里瞄了一眼。

　　“干什么？有事儿说事儿？”

　　“那个郝建军……撂了吗？”

　　“撂什么撂！失踪人口和被害人身份信息查明白了吗？小的没脑子，师父也跟着不着调？得亏今晚没出什么大事儿，你这师父当得可真称职！”

　　张斌很不给李振华面子，但说到底今天晚上王达的莽撞举动，李振华这个做师傅的也有一定的责任。

　　他把气连带着撒到李振华这儿也没什么毛病，不早点儿拉紧那根弦儿，王达早晚要栽在“冲动”二字上面。

　　只可惜老李是个天生的耙耳朵，在家里逆来顺受惯了，在单位也是做了十多年的“老好人”。马上要退休了，收了这么个大学生徒弟，心里自然是护短得很。

　　不过现在可不是谈论王达的时候，李振华身子一侧，露出了跟在身后的陈明。

　　“张队，关于519和603两起杀人抛尸案，我有一点儿不成熟的想法。”

　　“既然不成熟，那就成熟了再汇报。”

　　张斌说着就要关门，还好李振华没有就此放弃，直接挑关键信息，大声说了出来：

　　“张队！我有十足的把握相信郝建军和519杀人案，没有直接关系！

　　换句话说，519杀人案的凶手，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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