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度翩翩的张九龄

先来看几句张九龄流传甚广的诗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谁知明镜里，形影自相怜……不难看出，张九龄的用词简单明快，意味清新隽永，后世常用“雅正冲淡”来形容张九龄的诗风。大家更为熟悉的孟浩然、王维，就是张九龄诗风的追随者。

张九龄的清新，不是我们现在所理解的“小清新“，而是运用简单却富有冲击力的意向展露心志，在你耳边深沉、婉转地歌唱。他在《感遇诗》中说“草木有本心”，这是简明扼要地表白；但光表白不够，他还有更强烈的情绪“何求美人折？”。一咏三叹，回味绵长，又不显得凄凉酸楚。

张九龄是全唐朝289年，唯一一个广东籍宰相。在今日看来，广东已成为经济大省、南海文化中心，名人、才士辈出。但一千三百年前，广东可算是中原人民眼中的蛮荒之地。尽管这里海上贸易已经发达，但是直到张九龄出生前，广东才有了第一位明经及第的考生。比起广州的港口繁华，更多想到的是岭南瘴气，难以生存。而张九龄，就是这样一个出身“蛮荒”的高水平人才。

张九龄其名，来自其母的一个异梦：怀张九龄时，梦见有白鹤下凡，而后张九龄降生。仙鹤是长寿之鸟，九龄是极寿之数，故名“张九龄”。因此，在唐人心目中，张九龄与仙鹤是紧密挂钩的。张九龄去世后，杜甫写诗缅怀，称赞他“仙鹤下人间，独立霜毛整。”

张九龄打小就是神童，十三岁写信给广东一把手——广州都督王方庆，被这位出身琅琊王氏的名吏认证为“前程远大”。而张九龄也同样具有识别神童的眼光。在他年过半百之际，也认证了另一位神童：李泌——没错，就是《长安十二时辰》的天才男主。二人年纪相差半个世纪，但张九龄非常尊敬这位忘年交，给了李泌一个前所未有的称呼：小友。从此，年长者都这样称呼自己尊敬的小辈。

张九龄拥有唐人眼中的“模版人生”。他的顺利并不是一飞冲天，而是一路平稳地上升，逐步得到各路贵人和皇帝本人的青睐、提携，如预想般到达人生高峰。二十五考中进士到初入职场，五年后考中特科，开始平步青云；七年之后，到中枢任职；四年之后，出任帝王首席文秘；又过四年，出任封疆大吏；再过三年，升任宰相。这每一次飞跃，年龄和经验都刚刚好，是别人羡慕却得不到的。

常人眼中，张九龄俨然是一个望着明月升起，缓缓咏叹的文雅之士。但你所不知的是，张九龄还曾经亲力亲为，做过一件利在千秋的大工程——梅关古道。可以说从那个时候起，张九龄就展现了自己的“名臣”潜质。如果你穿越到开元四年的广东韶州，看到一个操着本地口音的青年官员，带着工程队翻山越岭，勘察地形，同吃住、共劳动，那一位就是张九龄。

很多人因为读过张九龄告诫李林甫的《归燕诗》，误认为张九龄的宰相之位只维持了短短三年，是受到了李林甫迫害。其实这三年相位，完全是因为“来也玄宗，去也玄宗”。唐玄宗英明果断，野心不小，他希望张九龄能助推自己，成为文治武功达到鼎盛的君主。但张九龄回报的，往往是劝告、劝告、再劝告。张九龄确实有很高的政治才干，但是始终无法满足玄宗的期待。最终，在是否任命出身低微的牛仙客为尚书这一问题上，二人矛盾爆发，唐玄宗果断把张九龄踢出局。

虽然最终，英明的君主和能臣无法继续合作，但唐玄宗依旧非常欣赏张九龄。以后的很多年里，唐玄宗想起张九龄，就会想起“风度翩翩”四个字。选人任官，仍旧拿张九龄作为标杆去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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