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从“性格演员”转向“全能演员”

　　本文转自：解放日报

　　如何从“性格演员”转向“全能演员”

　　——有感于拉法尔·布雷查兹钢琴独奏音乐会

　　任海杰

　　■任海杰

本届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期间，我接连听了几场钢琴独奏音乐会，有法国年轻钢琴家康托洛夫的意气风发，有“鬼才钢琴家”波格莱里奇的天马行空，还有波兰中生代钢琴家布雷查兹的挥洒自如。这几场音乐会都在上海音乐厅上演，各有其妙。这里说一下布雷查兹的那场音乐会，因为那场演出折射了一种现象。

今年39岁的布雷查兹，于2005年荣获肖邦国际钢琴大赛金奖，并且是该比赛历史上唯一囊括全部奖项的大满贯得主，包括波兰舞曲、玛祖卡舞曲、协奏曲、奏鸣曲等最佳演绎奖及观众奖。他被公认为当代肖邦作品最佳诠释者，享誉世界乐坛。

布雷查兹夺冠后并没有飘飘然，而是严格控制音乐会的演出场次。他录制的演奏肖邦作品的唱片，张张都是精品。正因如此，他的音乐会为各国乐迷所追捧。2024年10月26日，是他获“肖赛”金奖近20年后首次到访中国大陆，其音乐会门票早早告罄。我在现场得知有乐迷为了他的音乐会而放弃了同日其他音乐会，也有外地乐迷专程赶来，大家期盼的心情可见一斑。

当儒雅俊秀的布雷查兹走上音乐厅舞台时，全场观众掌声热烈。开篇是贝多芬的《第十四钢琴奏鸣曲“月光”》，这是常演的贝多芬曲目，观众耳熟能详。布雷查兹的演奏中规中矩，没有失误，也没有明显的亮点。接着演奏舒伯特的四首即兴曲，基本也是如此，且速度气息上略急促。这有些出乎我意料，不过他出色的技巧、漂亮的触键和音色，以及行云流水般的乐句线条的挥洒，令我十分期待他的下半场演奏。

果然，下半场开始演奏肖邦的《三首波兰玛祖卡舞曲》（Op.50），布雷查兹的第一下触键、第一个节奏，即刻让观众的听觉焕然一新。玛祖卡原本是波兰的一种民间舞蹈，经过肖邦的融合创造，成为一种经典舞曲。在肖邦的音乐中，玛祖卡可能是最难把握的，尤其是那种特有的节奏神韵。而布雷查兹是波兰人，深得其中三昧。他连续演奏三首玛祖卡舞曲，抑扬顿挫，一气呵成。

接着演奏肖邦的《第三钢琴奏鸣曲》，第一乐章进行曲风格与优美抒情的主题交替进行，层次分明，暖人心扉。第二乐章的快板更是推波助澜。第三乐章有夜曲特征，三部曲式，当开始那段忧伤甘美的旋律再度奏响前，布雷查兹有一个微妙的休止，仿佛旧日恋人多少年后再度相逢，往事如烟，无语凝噎。第四乐章陡然一变，充满热烈光明，再度回到第一乐章开始的气氛。可以说，布雷查兹以出色的下半场挽回了自己的声誉，证明了“肖赛”金奖的出类拔萃。

在观众阵阵掌声中，布雷查兹安可了三个小品，一首贝多芬作品和两首肖邦作品，就如音乐会的正式曲目，从贝多芬开始，到肖邦结束。尤其是最后一首安可，短短的半分多钟，戛然而止，意犹未尽。如此安可，非常妙，似乎在对观众说：后会有期。

听完全场，再进行“复盘”，即可明白，擅长肖邦的布雷查兹为什么在上半场安排了贝多芬和舒伯特——他是想拓展自己演奏的曲目量。音乐比赛既能让新人脱颖而出，也会造成曲目“偏食”的缺陷，因此，作为一名演奏家，如何从比赛型的“性格演员”转向更全面的“全能演员”是一大课题，尤其是对中生代的演奏家来说，更是突破“瓶颈”的当务之急——他们已过了最初的闪光期，又尚未到炉火纯青的晚期。当然，也有演奏家一生演奏的曲目只局限在个别作曲家作品上，这是另一个话题了。无论如何，在音乐演出日益频繁的当今，演奏曲目的拓展并尽善其美，应该是演奏家的一个重要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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