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脱口秀演员和他们的梦想

“让我在嬉笑怒骂中了解世界。”即将毕业的陈优提起脱口秀，先笑出了声，有几个好笑的段子已经浮上她的脑海。在这个喜欢看脱口秀表演已经近五年的女生看来，脱口秀“与笑有关，又不只是笑。”

脱口秀是一种舶来品，从王自健的《今晚80后脱口秀》开始，李诞等一批脱口秀演员走进观众的视野，《脱口秀大会》更是吸引了一批忠实的观众，27岁的白领张晨认为，“脱口秀有很多梗，就像表情包一样，总能在网上大幅度传播。”

东方卫视 《今晚80后脱口秀》

脱口秀在中国的发展历史并不长，笑果文化也是促使脱口秀“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行业佼佼者，其创始人之一的李诞多次提到，让“人人都能讲5分钟脱口秀”。但刚刚过去的2023年对笑果文化而言，并不太平。

2023年5月，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发布公告，就笑果文化旗下脱口秀演员李昊石（House）演出中出现不当言论一事，决定进行严厉申斥并强调进一步加强脱口秀行业自律。

中国演出行业协会公告

事发后，李昊石被公安机关依法立案调查。北京市文旅局对笑果文化给予近1400万元的罚款，此后，北京、上海的演出市场也对笑果文化作出停演要求。

曾经，脱口秀市场有过繁荣时期。大麦数据显示，2022年“五一”期间，脱口秀演出票房同比增长312%、观演人次同比增长665%。但在2023年国庆期间，所有剧场、新型、空间演出票房仅占市场总量的22%，脱口秀市场也被贴上了“不看好”的标签。

在行业动荡的当下，在济南这座城市仍然还有一群人坚持着脱口秀梦想，并期盼着行业重新迎来“高光时刻”。

因为热爱，所以坚持

自称为“小小脱口秀演员”的房立德是济南人，也是脱口秀演员。他从高二开始写段子、练习脱口秀表演。在一次次上台表演中，他对脱口秀事业更加热爱。

回想起第一次登场表演时的场景，如今“工龄”已经有四年的房立德对第一次上台的情景记忆犹新，“我当时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但是现场氛围却很好，台下观众特别捧场，场子特别炸！”

房立德非常喜欢“让观众笑，引发掌声的浪潮”的感觉，他也确定了脱口秀将是自己“会坚持下去的事业”。

房立德演出结束后与观众合影

总是在段子里称自己为“脱口秀小OG”的房立德高考填报志愿时选择了上海。他觉得“上海对于我们脱口秀演员而言，有更多的机会”。在采访中，他也提到很多出名的脱口秀演员，如Norah、徐志胜等，都在上海居住。

在读书期间，学校因为疫情管控而封校。房立德在段子里写道：“老师说没有重要的事不允许请假离校。一周三次演出，从爷爷到外甥各种理由已经不够用了。”封校没有演出的日子里，除了写自己的段子，房立德还会接一些商演稿、广告稿兼职赚钱。

如今，房立德已经大四，他表示自己还会继续坚持做脱口秀，“如果脱口秀赚得够多，我肯定全职。如果赚得不多，我会找个合适的工作，还是会兼职做脱口秀的。”在他看来，脱口秀事业已经陪伴了自己很久，他无法割舍，也不甘心放弃。

面对脱口秀行业如今遇到的市场下滑，另一位爱好者杰瑞里也说，“我不会被影响，还会坚持下去。”

杰瑞里也是济南人，自小学习戏曲。2019年，由于深受《吐槽大会》《脱口秀大会》的影响，他也对脱口秀表演产生了兴趣，并开始学习讲脱口秀，试着写段子。

“白天努力工作，晚上写稿上台表演脱口秀。”杰瑞里称当时的自己是“一名光荣的斜杠青年”，全职从事金融工作，兼职做脱口秀演员。

从兼职脱口秀艺人到全职脱口秀艺人，杰瑞里说，“都是命运的阴差阳错”。2023年4月，由于杰瑞里所在的公司开始裁员，他暂时失业了。

“那时候几乎每天24小时都在家里思考人生。写段子，改稿子，在房间里待得都招苍蝇了。”对杰瑞里来说，在那段低谷期，脱口秀是自己内心唯一的慰藉和精神的支撑。

也是在这段时期，杰瑞里想清楚了，自己还是想继续说脱口秀。他决定不再寻找新的职业，专心做一名全职脱口秀演员。

在脱口秀行业由于House事件处于舆论场的中心时，很多商演都相继推迟或取消，有些人选择了转行，有些打算“暂停几年”，但杰瑞里并不在意：“认定了，那就做下去。”

开拓新受众市场

田茹是济南某脱口秀厂牌的主理人，这个看起来个子不高的女士声音却并不小，她总是用响亮的声音对着直播间的观众打招呼：“大家好！这里是xx喜剧，我们将要开始今天的演出，欢迎喜欢脱口秀的朋友来玩。”

2017年，田茹与脱口秀结缘。她看着电视上的《脱口秀大会》，觉得非常吸引人，她也时常与朋友讨论脱口秀演员写的段子。在北京出差期间，她认识了几个脱口秀演员。在跟他们交流中，她发现自己有些想法也可以写成段子，于是开始系统学习脱口秀相关的内容，在工作之余兼职商演。

“我觉得我也可以！”就是这样的念头促使她一次次打磨稿子，修改内容，让自己的表演形式与内容更符合观众的期待。

在怀孕后，田茹暂时离开了职场。当她想要再返回原单位时，发现这并不容易。在职场中，“没有人会一直等你”。于是田茹萌生了成立俱乐部厂牌的想法。

“我想让更多的人了解脱口秀，知道脱口秀。这仅靠一个脱口秀演员的力量是无法实现的，所以我想成立一个这样的厂牌，打造一个平台，让更多人在脱口秀演出中获得快乐。”

在脱口秀行业因为house事件而遭到危机时，田茹却看到了“危中生机”的潜力，认为可以趁机转行，寻找新的发展模式，“不能在‘脱口秀’一棵树上吊死，要多尝试”。为了吸引更多的观众，让厂牌演出辐射到更广大的人群，田茹开始学习自媒体，开始做直播。

田茹脱口秀厂牌的官方抖音账号主页

田茹觉得，动荡并不一定意味着坏，“越是动荡，越要迎难而上，趁机转型”，她积极推动厂牌探索多元的表演方式，让厂牌实现品牌传播，提高粉丝黏性，并通过观众的口碑传播吸引更多人群的青睐。

如今的杰瑞里也在积极探索促使脱口秀事业实现更好发展之路，在他看来，“内容永远为王，好的段子质量比什么都重要，而且段子一定要健康，不能低俗。”

因此，刚刚结束72城脱口秀拼盘演出的他希望自己可以静下心来，多思考，“不着急赚钱，不能在商演中耗尽自己”，他选择给自己放一个小假出去走走，而在“慢下来”的同时，他表示自己会在生活中注意观察，记录下看起来平常的场景，将这些来自生活的灵感和自己的观点相结合，“创新内容，也磨炼自己的表演技艺，以期在表演舞台上呈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期待“脱口不脱轨”的未来

济南脱口秀演员“火锅”提起自己与脱口秀的结缘，用了“偶然”二字。

“火锅”在大学期间，在偶然的机会下参加了学校的脱口秀比赛并获得了冠军。在决赛那天晚上，济南某俱乐部的主理人给“火锅”发了信息，表示“来我们训练营吧，我觉得你行。”“火锅”“当时一下子就感到很热血，一股热流冲上心头，“我只听到我的脑子对我说：‘就这样做吧。’”

“于是，我就这样做了”！火锅说。就这样，他加入了这家脱口秀俱乐部的训练营，开启了他的脱口秀之旅。

“我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幸运的人。”初入行的“火锅”，以“985医学生”的人设标签拿到了济南某俱乐部主办的新人赛冠军，但随着入行越深，“火锅”越发觉得自己离顶流的巨大差距。

“一开始给我的感觉是很好的，但是到后面会让我觉得有一点痛苦。”成为一名优秀的脱口秀演员，需要具有喜剧审美能力、创作能力、表演能力，只有三者结合在一起，才可以成就一场完美的表演。这对“火锅”而言有点困难。

“我写稿子的时候，会想着这个太好笑，我明天要去炸场。但是当天晚上再翻出来看，又觉得好像没那么好笑，第二天早上醒了再看，可能会把这一整天写的稿子全都删掉...陷入了一种反复循环，其实不是一个很愉快的过程。”“火锅”时常会因为创作陷入自我怀疑、自我否定。

为了重新激活行业的活力，去年济南某喜剧俱乐部招募了一期“即兴喜剧”训练营，“火锅”也参加了这次训练营。

“在即兴喜剧的世界里，所有的都是即兴的，不存在写稿的困难。”在训练营里，“火锅”认识了很多新朋友，组成了济南第一个“即兴天团”。这种“即兴表演”让他再一次感受到喜剧和即兴脱口秀的魅力。

“今年跨年我们要去参加北京的即兴喜剧节。主办方从几百个团队中选取了40个团队，其中就有我们。”对于一个刚刚成立半年之余的即兴喜剧团队，这是非常积极的反馈。

提到“即兴天团”，田茹也非常骄傲：“‘即兴天团’是观众看着长起来，就像养成系一样，从观众的反馈中，我们能很强烈地感受即兴喜剧的良好未来。”

“即兴天团”合影

如今，“火锅”更坚定了做即兴喜剧的信心。他喜欢聆听现场声音的浪潮，喜欢从观众那里获得鼓励，从掌声中他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被信任的感觉。

“这个世界是一场巨大的冒险游戏，能知道明天发生什么的都是NPC。如果你对明天感到迷茫和未知，恭喜你！你是世界的主角，拼尽全力，升级成最棒的样子吧！”说这句话的时候，“火锅”脸上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田茹也在信心满满地筹划新一年的演出规划，“传统项目我们肯定还会精耕细作，回报我们的忠实观众。我们还会进一步开拓素描喜剧、漫才等商演市场。”

跳脱出纯粹业务的层面，房立德的思考则有些高屋建瓴，“脱口秀要‘脱口不脱轨’生命力才能持续。我们还要做很多改进，让高光时刻不止在爆梗的瞬间，还要让整个行业迎来属于它的高光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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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山东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硕士研究生）

文：郭玉如

图：受访者提供

责编：江南过客

审核：刘仲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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