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六江湖记》阳可尧 ^第2章^ 最新更新：2025

　　“对了，何姐姐身体有何不适。”陈小六可算想起了何释入京的目的，拉着何释的手顺着她的小臂下滑，停在手腕处，屈指把脉。

　　何释也没躲开，二人就这样停在幽静的小巷里。

　　“先天亏空，气虚体虚，余毒未清。”陈小六蹙眉，“我这有上好的药材，你等再跟我练个一招半式，这先天亏空导致的体虚到能弥补，只是这毒却是不致命也不好清除，只能慢慢来。”

　　“小六的医术竟然如此之好，旁的大夫只能看出我先天不足，让我补气养身，只有府医知道我这是中毒已久，他有心帮我解毒却无力清除余毒，这才劝我上京求医，没想到小六这一下便敲出来了。”何释惊喜地睁大眼睛，”这余毒可有法子清？”

　　“我跟我娘学的，她比我厉害多了，我也就学了个皮毛。不过放心吧何姐姐，这毒我能治。”陈小六让何释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出入上京，多亏有何姐姐相助，你是我在上京遇到的第一个朋友，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这下不好意思的人成了何释，“我那只是举手之劳而且也未帮到什么忙……”

　　还没等她说完，陈小六从怀里掏出的琉璃瓶子中倒出粒棕灰色的药丸，塞进何释仍在言语的嘴里，“相逢便是有缘，朋友之间客气什么。这解毒丸能让你的身体轻快些。”

　　“走啦，听戏去。”陈小六攥着她大步走向幽暗小巷的出口。

　　何释被她拉着小跑起来，抬头便能看到陈小六透着亮光的青色背影，何释被她攥着手，无声的笑了笑。

　　多谢。

　　穿过小巷，大街的叫卖声迸发在耳边。

　　一眼望去三座三层高的小楼耸立于永乐街最繁华的中心地带，中间的匾额上隶属撰写的三个大字“观雪楼”。

　　陈小六挑了张二楼靠边的桌子，跟何释相对而坐。正一边吃着楼里姑娘端上的点心，一边伸头朝楼下围堂中央的说书人望去。

　　“话说这景和二十九年，北部大寒，这雪整整提前了一个月，瞬间天地变色，天灰地白。时年又遭逢大旱，百姓是食不果腹，衣不暖体啊。逼不得已只好上山找些吃食，只是这氓山盗寇盛行，妖邪作祟，没出半月就生出好几起命案。”

　　正伸着脑袋听得入神，陈小六感觉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只见何释面容苍白的拿帕子掩着嘴，眉头紧皱，说不出的难受。

　　“何姐姐，你怎么了？”说着就就要去抓何释的手腕。

　　何释迅速抽回手捂着帕子咳嗽两声，“应当是刚才走的有些急，只是这咳嗽实在有些难受，小六有没有什么止咳的药丸。”刚咳完的声音又哑又小，幸亏陈小六的耳力好。又从腰间摸出个琉璃瓶子，将一粒药丸倒入何释伸来的手掌中。

　　何释抬袖掩面用茶水送药，冲关心的陈小六摇摇头，“好了，我们接着听吧。”

　　见何释没事，陈小六这才重新向楼下投去目光。

　　“这妖邪所划之地，我等凡夫俗子实在是无力左右，幸好，当时有位在氓山游历的窟山派弟子，只见他青衣寒剑，只身上了氓山。三日过去，就在大家为他提心吊胆的时候，就见他一手执剑，一手拖着一只大白老虎，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一步一步地走下山来，那只虎妖的血迹从山头淌到山脚。”

　　“而后，这位少侠在当年的百门大战中一剑斩了当时视人命如草芥的大魔头贺欢言，安抚百家正派，为当时大战中逝去的各派弟子备丧辞灵，树碑安葬。这就是当今武林第一人，窟山派现任掌门人汤游。”

　　“徐叔，这个听过好些遍了，您再讲个别的。”坐在说书人眼前的半大小孩央求道。

　　被唤作徐叔的说书人乐呵呵得喝了口茶，“这百门大战之后，各门派弟子是死的死伤的伤，大梁武林之中人才凋零，一时之间元气大伤。就在这时原本臣服的北罗趁机进犯，不久便连失三城，此时先皇病重，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监国，安抚民心，如今的长公主临危受命，亲征北罗，城门对峙直取对方将领首级，士气大震，而后收三城，破五城，北罗当即俯首投降，至此都不敢再抬头。”

　　就在围案的小孩都在拍手叫好时，转角金柱暗面传来闹哄哄的喊叫声。

　　原本叫声在本就闹哄哄的楼里并不明显，只是那人声音越喊越尖，直直地扎进人的耳朵里想不注意都难。

　　陈小六顿时好奇起来，扭过身子，瞧见转角处被两个大汉拖出来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头，灰白相间的头发好似几年没有打理过，卷曲的竖在头上，还有几团压盖在几天没有洗过的脸上，也就身上那件脏的看不出材质的披风还像个人样。

　　等等，有点眼熟，老头被拖到光亮处，陈小六瞬间便认出这哪是什么老头，这不是永康街上忽悠她的“青年白”嘛。

　　“青年白”在跟两边架着他胳膊的人拉扯间恰好抬头瞥了一眼，刚好和陈小六对上眼。

　　陈小六瞬感不妙，赶紧把头收回来，假装若无其事地喝茶。

　　“唉、唉、那，在那，就是那人买了我的药，我都说了我身上没有了都卖出去了，你们怎么就是不信呢。”尖利的嗓音着实太有穿透力，几乎整个南园子都听清了他这一嗓子喊叫，“姑娘！您快来评评理，这买卖本就讲的是先来后到，哪有他们这种强买强卖的！”

　　两个壮汉朝着“青年白”手指方向的二楼望去，见是两位还在悠然喝茶的女子，也一时拿不定主意，便转眼望向二楼另一侧。

　　还没等他主子开口，一声清亮的少年音自二楼角落响起，“姑娘，在下万剑山弟子方凌，自蜀中前来求药，请问姑娘你这药怎么卖？只要在我万剑山能力范围内姑娘随便提。”冲着陈小六二人抱剑作揖。

　　陈小六没做表示，往何释眼前递了块糕点，她刚刚尝过味道十分不错。

　　“去、去、去你的，先、先来、后到，懂、懂、懂不懂、啊。”从二楼对面传来骂声，光听声音就有二百斤，“小、小丫头，知知、知道我爹是、是、是谁吗？还、还、还不、赶、赶紧、把药、拿拿、拿出来。”这胖子边说还边指画，唾沫星子眼见着要横跨二楼喷到陈小六的茶杯里。

　　那人不满足于陈小六毫不在意的态度，恼火起来，大步走向陈小六的位置，没等靠近便被回廊处的方凌一剑横在胸口。

　　剑虽未出鞘，嚣张的胖子还是被凌冽的剑意扑了一脸，张着嘴老半天也没送出一个音来。

　　何释被激得呛了口茶水，捂着胸口直咳嗽，陈小六连忙坐到对面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我说王冲，你这是见谁都要拉你那个主簿爹出来溜一溜，也不知道你那年迈的老爹还迈不迈的动腿。”楼下也是有几个不怕他的，乐得看这个二世祖出丑。

　　在这官吏多如蚂蚁的上京，有个不知道隔了几代的亲戚就敢如此作威作福，真是蠢货。

　　“这位小姐，我叫李茂是拳鸣山庄大弟子，我拳鸣山庄虽不比万剑山是高门大派，但在这京城也是能说得上话的，这王冲算不了什么，我看小姐也是初来上京，我等可以带小姐好好转转。”来晚一步的李茂脚刚刚迈进园子便迫不及待地推销自己。

　　同样对这“宝药”蠢蠢欲动的人还有很多，也叫喊起来，陈小六仿佛回到了今早几个大娘砍价的卖菜摊子。

　　嘈杂声中何释的情况并未好转，相反越咳越猛，直到一阵剧烈咳嗽后一口血吐了出来。

　　陈小六眼神一凌，还抚在何释背上的手快速向她垂在腿上的手腕抓去，没等她握住，何释便翻过手腕抓住她的手摁在了自己腿上。

　　陈小六有些困惑的看着她，又感受到何释虚握自己的手两下，像在告诉她没事。

　　“要让诸位失望了，陈姑娘早已把药赠予我，来的路上我便已经服用了，看各位这个样子，卖药给陈姑娘的人说的都是真的了，这药真能治百病，怪不得要三百两黄金了。”

　　何释前两句还虚夹着气音，后面的话开始连贯起来，直到最后说完一口长气吐出，整个人像是轻松不少。

　　嘈杂声早已在何释吐血时便已停止，只是带现在才回过神来，看向那个脏兮兮的“青年白”。

　　他早在胖子王冲显摆自己爹的时候便从他手下的手里溜走了，本想着上二楼去找陈姑娘，只是这人越来越多，求药的人堵满了门口，看戏的人又塞满了楼梯，他正打量着二楼的高度，算着一口气跳上去不被摔死的可能性。

　　他正不知道第几次给自己鼓劲，突然感觉到背后一凉又一凉，扭头一看原本全都在盯着陈小六的眼睛这会儿都到了他身上，吓得他踩凳上桌，飞身一跃，架着胳膊挂在了二楼栏杆上。

　　对着突然出现在眼前嬉皮笑脸的“青年白”，陈小六简直要按捺不住她的拳头，用力摩挲起来。

　　真想一拳给他捣下去。

　　“二位姑娘，麻烦搭把手。”“青年白”感受到自己屁股上越来越灼热的目光，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压力之下费力蹬了蹬腿，依旧上不去。

　　只能硬着头皮祈求眼前这个摩拳擦掌的姑娘，尽量把嘴角扯到最大，露出个难以入目的笑容。

　　陈小六同样回了他一个皮笑肉不笑地哭脸。

　　小丫头，真记仇，我也不过就坑了你两三回吧。青年白暗自绯腹

　　眼见这个不行，他当机立断眨着大眼看向下一个。

　　何释和他并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陈小六那翻定力，于心不忍地想要伸手去拉眼睛快要眨抽筋的“青年白”。

　　“唉，唉！”没等她碰到“青年白”的胳膊，就看见一道黑影擦着自己的胳膊叫喊着飞了出去。

　　陈小六扣着“青年白”的肩膀，恰巧“青年白”又在天旋地转过后一个没站稳，咚的一声坐到了地上，摔得他呆愣片刻，扯着披风的一角捂住嘴，“你，欺负，老人。”

　　陈小六瞬间弹出去老远，甩着刚刚碰过“青年白”肩膀的手，还嫌不够，又掏出帕子用力挡了挡。

　　“我说老骗子，你又搞什么名堂？”陈小六拿着帕子在“青年白”眼前一转，低声暗语道。

　　“青年白”再次展示起他眼睛的咬合力，开始不停地眨啊眨。

　　陈小六无语望天，真替他累得慌。

　　“各位，药是我亲眼看着何姑娘服用的，我这里实在是没有第二颗，我十分理解各位求药心切，”说着一把拎起还坐在地上朝她挤眉弄眼的“青年白”，“有什么事就问这位卖家吧。”

　　听到这话楼下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的各路人齐齐静了一瞬，而后爆发的喊骂声险些将这观雪楼的屋顶给掀翻。

　　有位气性大的，抡起胳膊就是一刀，劈了喝茶的桌子，“百晓生！你什么意思，只卖三百两黄金，我们这有哪个拿不出千两。”巨大的响声震住了叫嚷的众人，他的声音便清晰起来。

　　被他点到名的百晓生往陈小六背后躲了躲，试图找点安全感，瓮声瓮气开口，“买卖嘛，都是讲究先来后到的。”

　　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只听一声娇喝声响起，“怎么，有谁想砸老娘的场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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